官方釋疑 青海秦刻石認定的五個關鍵問題

據人民日報消息,9月15日,國家文物局介紹青海省瑪多縣尕日塘秦刻石調查研究有關情況,經審慎研究,認定紮陵湖畔發現的“昆侖采藥刻石”為秦代刻石,定名為“尕日塘秦刻石”。該刻石在過去兩個月引發廣泛關注與討論,針對公眾質疑的五個主要問題,國家文物局一一做出回應。

1.石刻文本內容是否與秦代實情不符?

此前石刻文本質疑:石刻中提到的“采藥”,專家認為漢以前沒有在文獻古籍中發現這樣的用詞。石刻中提到的“曆日不合”,認為石刻中提到的“廿六年三月己卯” 的日期與秦代《顓頊曆》記載不符,且按廿六年推算,嬴政彼時尚未稱帝,但石刻中提到了“皇帝”的稱呼。“一百二十五裏”提法也不符合彼時古語用法。

解釋:經完整解讀,刻石全文共12行36字,外加合文1字,共37字,文字風格屬秦篆,保存較完整的文字信息為“皇帝/使五/大夫臣□/將方□/采樂□/陯翳以/卅七年三月/己卯車到/此翳□/前□可/□百五十/裏”。

中國文化遺產研究院副院長李黎解釋:“樂”,此字未見“艸”頭,“樂”可通“藥”。“□”字僅存“曰”字頭,推測應為“昆”字。

“卅七”原釋為“廿六”。經分析信息增強處理後的筆畫,可見原釋讀為“廿”字的中間存在一豎,應釋為“卅”;原釋為“六”字左側豎向筆畫應為岩體剝落邊界,而非刻字筆畫,應釋為“七”。

“一百五十裏”中原釋為“一”,經分析信息增強處理後的筆畫,“一”字的右上角殘存一短橫刻痕,為顯著人為痕跡而非自然裂隙,左上角受風化影響發生剝落,據秦漢文例,以“二”或“三”為宜。

2.是否為後世電鑽等精密儀器刻字?

此前相關質疑:有學者認為,石刻部分字體筆畫生硬不自然,雕刻磨損部位“直進直出”,是現代物理設備硬刻而成。

國家文物局文物古跡司司長鄧超解釋:經6月13日、7月15日兩次實地勘察,刻石與湖濱坡地共同形成了山體擋風、水域調節微氣候的地質條件。經實驗室分析,刻石岩性為石英砂岩,耐磨性高、抗風化能力強。經高精度信息增強技術,刻石文字可見明顯鑿刻痕跡,采用平口工具刻製,符合時代特征。經礦物和金屬元素分析,排除利用現代合金工具鑿刻的可能。刻痕內部和刻石表麵均含有風化次生礦物,經曆了長期風化作用,排除了近期新刻可能。

在刻石刻痕特征方麵,采用微距攝影技術采集刻石文字筆畫的刻痕特征,對刻字筆畫的深度、寬度、截麵積進行統計分析,結果表明,刻痕寬度均勻,以“臣”字為例,共采集6個筆畫、共計60處剖麵,刻痕寬度平均值為4.17毫米,標準差1.35;刻痕兩側都有不規則崩裂現象,刻痕底部多為平底形,刻痕截麵積平均值為1.46平方毫米,標準差0.78;刻痕中可見鑿刻頓挫產生的顯著痕跡,存在刻痕頓挫的筆畫占比約80%,證實了刻石係采用平口工具,斜方直接入石刻製而成。

此外,采用便攜式熒光光譜儀,對刻石表麵及刻痕內部的元素進行檢測,結果表明,刻字區域和非刻字區域的元素成分差異較小,其主量元素均為矽和鋁,占比約為80%,伴生元素包含鎂、鉀、鈣、錳、鐵等造岩礦物特征元素,且均未檢出鎢、鈷等金屬元素,排除利用現代合金工具鑿刻的可能。

3. 玄武岩還是石英岩?質地軟硬程度、高寒缺氧風大環境是否能支撐跨越2000年?

此前相關質疑:北京語言大學文學院教授劉宗迪認為,按照石刻所記“三月”抵達紮陵湖畔,需在前一年的冬天即出發,冬日河源地區冰天雪地、道路補給都是問題。此外,玄武岩質地軟,不適合雕刻、保存。

在刻石岩性基本物理性質方麵,一是采用岩石薄片鑒定方法,對刻石的岩性進行了鑒定,確定刻石岩性為“中細粒長石石英砂岩”。二是采用細觀實時加載-圖像觀測與采集試驗係統對刻石的力學強度進行了測試,結果表明岩石的單軸抗壓強度平均值約為48MPa。三是采用岩石磨蝕伺服試驗儀測試了樣品的耐磨性,結果表明,磨蝕指數為3.7,屬於高磨蝕性岩石,是刻石曆經自然風化尚能保存至今的關鍵因素。

青海省文物考古研究院專家王進先介紹,刻石麵向東南,方向158°,受本地區主導風向(西北風)侵蝕較弱。刻石岩體與山坡、紮陵湖形成“背山麵水”的景觀,整體營造出山體擋風、水域調節微氣候的效果。

采用表麵硬度計、紅外熱成像儀、彈性波速儀等無損檢測手段,對刻石表麵硬度、元素分布等情況進行了檢測分析。刻字區域岩體結構相對完整,自然形成垂直狀,表麵強度高,較為平整,無明顯結構缺陷,為刻麵選擇提供了必要條件。通過對刻石賦存岩體和本體的勘察,獲取了刻石所處地層的地質剖麵,結果表明,刻石本體有四組優勢節理裂隙,影響岩體結構穩定性,並可能形成岩麵剝落。目前岩麵有多處剝落區,其中1處為刻字前發生,7處為刻字後所發生,此外,受裂隙切割及下部岩體剝落臨空麵組合影響,刻石右側存在2處潛在剝落失穩區。

4. 風化程度是否符合秦代至今特征?刻痕為何為黑色?

此前,有專家認為紮陵湖地處4300米海拔之上,平均溫度極低,風化嚴重,但刻痕內未發現地衣附著,風化層新鮮度與2200 年匹配存疑。

在刻石風化程度分析方麵,采用自動礦物電鏡分析了刻石的礦物成分、分布規律和顆粒特性。取得的主要結果有三方麵,一是對比分析刻字表麵和刻石表麵非刻字區的礦物成分和類型。結果表明,刻字表麵和刻石表麵非刻字區均含有綠泥石、伊利石等風化次生礦物,證明刻字區域和非刻字區域均經曆了漫長的風化作用,形成了成分和結構類似的風化層,以此可排除其為現代新刻的可能。

對刻字區表層和內部的礦物成分進行對比分析,發現,刻字區同層岩石樣品中表層的長石等較軟礦物含量為48.82%,而內部含量為46.77%,長石等較軟礦物易受風化影響而流失,符合岩石由表及裏風化程度降低的客觀規律。三是為查明刻字內部呈黑色的原因,選取刻石刻字內部微量粉末樣品進行分析,發現試樣中含有相對較高的錳鋁綠泥石,也稱硬綠泥石,不易風化,呈黑色,其重量百分比為0.09%,而刻石非刻字區的錳綠綠泥石重量百分比為0.01%,這是刻痕呈黑色的主要原因。

5. 河源、昆侖位置是否與已知史料相左?

此前有相關質疑:裏耶秦簡出土的“昆侖”指向山東境內,與此昆侖不符。西漢張騫通西域後仍對黃河源認知模糊,漢武帝對昆侖定位在帕米爾高原。但若按石刻內容,秦代已明確此昆侖和黃河源位置,為何西漢反而 “遺忘” 這一地理知識,這一矛盾需合理解釋。

李黎解釋:經查閱地方誌、金石著錄以及與黃河探源、昆侖地望辨析等相關古籍文獻,尚未發現與尕日塘秦刻石相關的直接記述。然而,《大清一統誌》《清稗類鈔》等載有紮陵湖、鄂陵湖周邊古石刻相關記述,說明此地在清代(甚至更早)有刻石的傳統,並可能留下相關遺存。

青海省文物考古研究院專家王進先介紹,據曆史文獻記載與史地研究成果表明,在隋唐時期,紮陵湖區域應是唐蕃古道入藏之地。以上已登記文物遺存與新發現文物遺存的出現,自舊石器時代以來,尕日塘刻石所處的紮陵湖區域應屬古代人類活動區域,並非人跡罕至。

編輯 辛婧

漯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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