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月12日，北約秘書長呂特與北約歐洲盟軍最高司令格林克維奇舉行記者會，對俄無人機進入波蘭領空做出回應。

文丨陳祥

編輯丨漆菲

波蘭與白俄羅斯之間不算長的邊境線，陡然變得緊張起來。波蘭東部的公路上出現大量重裝備運輸車，上麵載有主戰坦克，滾滾向東行駛，引發外界高度關注。

在白俄羅斯境內，俄羅斯與白俄羅斯於9月12日到16日舉行“西方-2025”聯合演習，這是俄烏戰事爆發後該係列軍演的首度恢複。盡管隻是防禦性質的演習，但時值非常時期，波蘭威脅要在演習期間關閉與白俄羅斯的邊境。

9月10日發生的俄軍無人機群進入波蘭領空事件，給本就敏感的地區局勢火上澆油。波蘭總理圖斯克宣布，於9月11日到12日夜間關閉與白俄羅斯的邊境，並將在與白俄羅斯、俄羅斯的邊境部署4萬士兵。

北約盟國亦處於高度戒備狀態，並據此啟動《北大西洋公約》第四條進行緊急磋商。北約秘書長馬克·呂特9月12日宣布，北約將在未來幾天啟動“東方哨兵”行動，用於“加強北約東翼的防禦”。所謂的“東翼”不單單指波蘭，而是從波羅的海到地中海。他強調說：“盡管国产AV蜜桃网站當前的重點是波蘭，但這一局勢超越了一國的邊界。影響一個盟友的後果將影響到国产AV蜜桃网站所有人。”

◆9月11日，基輔的陣亡將士紀念牆，澤連斯基與芬蘭總統斯圖布一同獻花。

為表示支持，法國和英國分別派出“陣風”戰機和“台風”戰機，德國將負責空中警戒的軍機從2架增至4架，荷蘭提供兩套完整的“愛國者”防空係統和300名士兵，捷克派遣3架米-17直升機和100名士兵，瑞典派遣戰機並提供防空係統。波蘭國防部長卡梅什感慨道：“波蘭曆史上屢屢聽到團結的空話和空洞的姿態。但今天，国产AV蜜桃网站得到了具體的支持。”

波蘭的空中危機同樣利好烏克蘭。歐盟委員會主席馮德萊恩宣布，歐盟將從歐洲複興計劃貸款中提前撥款60億歐元，用於建立與烏克蘭的無人機聯盟。歐盟委員會9月11日發布公告稱，歐盟已向烏克蘭發放一筆新的10億歐元宏觀金融援助貸款，這筆款項是七國集團“特別收入加速貸款”計劃的一部分，旨在為烏克蘭提供約450億歐元的財政支持。

俄羅斯試探北約“紅線”？

當地時間9月10日拂曉，俄軍從白俄羅斯發射了一批無人機，據稱有19架深入波蘭領空。一些無人機被擊落，另一些在空中墜毀，未造成人員傷亡。9月12日，波蘭改口說俄羅斯發射了21架無人機，但並非所有都被發現。

據當地媒體報道，其中一架無人機“平穩”降落在一個農場的兔子籠上，既沒有損壞籠子本身，也沒有損壞附近的樹木。其他無人機則奇怪地“降落”在田野裏，沒有留下任何墜落痕跡。

◆2025年1月，烏克蘭境內被擊落的“非洲菊”無人機。

俄國防部稱，當天襲擊了烏克蘭位於伊萬諾-弗蘭科夫斯克州、赫梅利尼茨基州、日托米爾州、文尼察州、利沃夫州的軍事企業。俄方表示，並沒有針對波蘭境內目標的襲擊計劃，並辯解說，這些無人機可能是因為電子幹擾而偏離了航線。

但烏方認為，這是俄方在故意試探北約的反應。烏克蘭總統澤連斯基9月11日評價說：“波蘭發生的事情並非偶然。這是一次預演，在心理上與俄羅斯之前在克裏米亞問題上的做法非常相似。當時俄羅斯動用了‘小綠人’（沒有國際標識的武裝人員）。如今，俄羅斯無人機扮演著同樣的角色。”他進而揣測，俄羅斯此舉是為了在波蘭激起恐慌——波蘭多向盟友購買一份防空武器，烏克蘭將會少得一份。

烏克蘭資深記者、政治和曆史作家維塔利·波特尼科夫（Vitaly Portnikov）分析說，俄羅斯的策略可謂一石多鳥。

他進一步解釋道，此舉首先是為了試探北約的“紅線”，因為克裏姆林宮深諳西方的弱點不在於缺乏武器或資金，而在於政治意願；其次也在試探特朗普，若美國不能兌現承諾，便證明北約無力作為一個集體安全機構發揮作用；第三，在深遠的政治層麵，俄羅斯能夠在中歐地區營造恐懼氣氛，助力親俄勢力上台執政；第四，歐洲國家如果要加強軍備，或將會減少對烏軍援；第五，此舉或將助長波蘭社會因烏克蘭難民湧入而滋生的民粹主義情緒。

◆一架“非洲菊”無人機砸中了波蘭農村的房子。

白俄羅斯的態度值得玩味。該國總參謀長帕維爾·穆拉維科表示，白俄羅斯提前向波蘭和立陶宛通報了無人機因電子幹擾而失控的情況，但他閉口不提無人機來自何處，僅強調：“白俄羅斯將繼續履行其在與波蘭及波羅的海國家就空中形勢交換情報框架內的義務。”

俄方的態度是，這是西歐國家借機蓄意惡化對俄關係。俄羅斯駐波蘭臨時代辦安德烈·奧爾達什（Andrey Ordash）表示，有關入侵的指控毫無根據。

俄羅斯聯邦總統直屬俄羅斯國民經濟與國務學院軍事專家亞曆山大·斯捷潘諾夫（Alexander Stepanov）表示，波蘭之所以炒作無人機事件，是為了獲得更多的武器供應。他分析說：“波蘭通過西方媒體編造和炒作的關於越境的虛假故事，為使籌劃已久的各種高精度空中武器運載工具的供應合法化提供了一個及時的理由和機製。”

廉價無人機瞄準北約基地

俄羅斯無人機此次進入波蘭多個省份，主要集中在東部的盧布林省。該省檢察院9月10日發布了一份調查，顯示在墜落的無人機殘骸裏沒有發現爆炸物痕跡。這些無人機出現在切斯尼基、喬斯諾卡、克日沃維日巴-科洛尼亞、維爾基蘭和沃因等定居點。在東歐國家，定居點指的是農村地區。

波蘭方麵公布的照片顯示，這些無人機以“非洲菊”為主。它是一款多用途無人機，外型與伊朗的“沙赫德-136”無人機相似，但屬於簡化版本。除了自殺撞擊任務外，它還能執行偵察、信號中繼任務。俄軍在2024年7月首次部署“非洲菊”，最初被用作誘餌，旨在浪費烏軍的防空彈藥、暴露防空陣地。到了今年年中，它開始被用於偵察和打擊，不過最多隻能裝載5公斤炸藥。

◆此次進入波蘭的“非洲菊”無人機，俄軍在機頭額外加裝了一個油箱。

烏方估算，“非洲菊”的成本僅為1萬美元。之所以能如此便宜，因為它采用的是廉價材料，機身由膠合板和聚苯乙烯泡沫塑料製成。波蘭公布的照片顯示，俄軍在機頭額外加裝了一個油箱，從而增加了飛行距離。

俄羅斯無人機進入波蘭領空後，華沙國際機場、華沙莫德林機場、熱舒夫-賈西翁卡機場、盧布林機場上空空域均被關閉。據多家歐洲媒體爆料，至少有5架無人機瞄準了位於熱舒夫的北約基地（機場），援烏軍事物資正是通過該基地運送的。

熱舒夫距離烏克蘭西部最大城市利沃夫很近，也是烏克蘭難民湧入波蘭時的首選之處。此地人口在2021年是19.6萬，到2022年增長到30.1萬。熱舒夫-賈西翁卡機場擁有波蘭第三長的跑道，可以起降安-124、安-225、C-17等最大的戰略運輸機。除了軍用物資，各種民間物質也被空運到此，再通過A4高速公路運到波烏邊境。早在2022年3月9日，美軍就在機場部署了兩套“愛國者”防空係統。

針對在波蘭發生的無人機越境事件，歐盟對外事務部門迅速發表聲明，稱之為“威脅地區安全與和平的魯莽行為”。“俄羅斯此舉是故意冒著危險升級的風險。”德國外交部長瓦德普爾斥責道，麵對“持續存在的威脅”，北約其他成員國參與確保東翼安全是“必要之舉”。德國議會國防委員會主席羅韋坎普提出更為激進的主張。他建議，可在烏克蘭上空擊落可能進入北約成員國領空的無人機，與此同時，幫助烏克蘭提升摧毀俄境內無人機生產設施和發射器的能力。

9月12日，聯合國負責政治和建設和平事務的副秘書長迪卡洛在安理會對有關俄羅斯軍機侵犯波蘭領空的報道表示嚴重關切，並呼籲各方保持克製，避免局勢進一步升級。她重申，當前事態凸顯了這場戰爭對地區安全構成的嚴重威脅，也危及近期為結束戰爭所作出的外交努力。

相比歐洲諸國，美國政府對這場風波的態度較為緩和。美國總統特朗普9月11日表示，俄羅斯無人機飛入波蘭“可能是個失誤”，他對事態發展感到沮喪。第二天的福克斯直播節目裏，特朗普再度表達了對普京的不滿。當主持人問到無人機事件時，他表示對普京的耐心“快用完了”，“無論如何，你不應該靠近波蘭”。

波蘭外交部長西科爾斯基順勢向白宮傳話：“我認為特朗普總統早就應該意識到普京在嘲笑他。阿拉斯加峰會和嚴肅的和平談判之前，美俄本應達成停火協議，普京卻在不斷派遣無人機，先是針對烏克蘭，現在又針對北約。”

波蘭及北約盟友如何應對

事發後，波蘭軍方啟動一切必要程序保護國家領空，並緊急出動波蘭和北約的戰機以應對威脅。一夜之間，整個國家的防空進入高度戒備狀態。總理圖斯克形容：“當前局勢是国产AV蜜桃网站距離二戰以來公開衝突最近的一次。”

波蘭緊急出動的飛機中，除了本國的F-16戰鬥機，也有荷蘭的F-35戰鬥機，此外還有一架意大利的灣流G550 CAEW預警機、一架比利時的空客A330 MRTT空中加油機。北約歐洲司令部的一位發言人警告，這是北約飛機“首次在盟軍領空遭遇潛在威脅”。

◆灣流G550 CAEW預警機在擊落俄無人機的行動中發揮了重要作用。

沒攜帶彈頭的俄無人機製造的這場危機，讓波蘭暴露出窘態。波蘭《共和國報》揭露了軍方的短處，由於缺乏資金，波蘭國防部將SKYctrl反無人機係統的現代化升級工作推遲了18個月，導致該係統實際上處於停用狀態。飛來橫禍倒讓國防部迅速獲得所需資金，但升級係統仍需數月時間。

9月12日，圖斯克在記者會上表示，將立刻與烏克蘭在攔截無人機方麵展開密切合作。他指出，烏克蘭當前積攢的經驗在全球可排第一：“国产AV蜜桃网站將借鑒最佳實踐，而烏克蘭已經經過了戰場的驗證。”

◆9月12日，波蘭總理圖斯克表示，將與烏克蘭在攔截無人機方麵展開密切合作。

包括波蘭在內的北約各國，其防空武器在對付無人機方麵都算有效，但這些武器往往成本很高，經不起高烈度、長時間的防空作戰消耗。

9月11日，澤連斯基會見芬蘭總統斯圖布時指出，美國每月僅能生產50到60枚“愛國者”地對空導彈，但俄羅斯一天內會發射500到800架無人機。

同一天，烏克蘭國防部長什梅加爾在其官方社交平台上宣布，烏克蘭與英國簽署協議，英國將為烏方生產攔截型無人機。根據協議，首批1000架無人機將交付烏克蘭。烏方表示，將繼續擴大相關項目，吸引投資並提升技術。

烏克蘭國際基金（IFU）是一個由英國牽頭的籌資機構，匯集了多個國家的捐款。該基金已向烏克蘭交付了包括1000多套防空係統、600多套無人機係統、電子戰係統和防空雷達在內的設備。今夏的交付重點是戰術巡邏艇，旨在幫助烏克蘭保衛沿海和內陸水道。接下來的交付重點則是每月數千架攔截型無人機。

按計劃，烏克蘭將分享一種攔截無人機的知識產權，這種無人機在應對“沙赫德”時非常奏效。作為回報，英國將進一步開發和生產這款無人機。英國國防大臣希利說，烏克蘭將提供某些世界領先的技術和創新速度，英國則可以提供先進的製造業和機器人技術。

專事無人機生產的烏克蘭公司Ukrspecsystems日前宣布，將在英國兩家製造工廠投資2億英鎊，這是烏克蘭軍工企業在英國投資的首個大型項目。Ukrspecsystems公司創建於2014年克裏米亞危機之後，目前是烏克蘭最大的無人機製造商。

空中有攔截無人機，地麵亦需要新型防空係統。無人機事件發生後，波蘭官員立刻向德國萊茵金屬股份公司發函，討論購買“天行者”防空係統。“天行者”最早在2021年3月亮相，旨在對付固定翼飛機、直升機、無人機和巡航導彈的襲擊。該係統可安裝在輪式或履帶式平台上，具備較好的機動性與部署速度。

◆萊茵金屬向德軍交付的“天行者”防空炮，它被安裝在“拳擊手”八輪裝甲輸送車上。

萊茵金屬首席執行官阿明·帕珀格（Armin Papperger）9月8日宣布，將向烏克蘭提供這款武器，合同價值高達數億歐元。據介紹，該係統可安裝在豹1主戰坦克上，火炮射程可達4公裏。相關合同於9月10日在倫敦簽署，首批設備將在今年年底交付烏克蘭。